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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做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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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做局

聽她這樣, 林母也破罐子破摔了,虛弱道:“那你說咋樣吧。”

孫曉紅:“要麽縫紉機還給我,要麽讓她給我兩百塊錢。”

縫紉機一百五, 買票還得五十呢。

林母:“那本來就是她婆家給她買的。”

孫曉紅:“我不管, 你們可說是給我的彩禮。”

林大娘:“不對啊,我說孫曉紅, 當初你們孫家說的是彩禮折算錢的,你沒有彩禮,你新衣服都被你爹娘折算錢了呢。”

孫曉紅臉上一陣尷尬, 卻理直氣壯道:“那不管,反正我進門的時候在我屋擺著的就是我的。”

林大娘跟林母同仇敵愾起來,“你要這樣就是不講理了啊。當初媒人還在, 過來參加婚禮的鄰裏也都還在呢。”

孫曉紅只不認賬, 你們說的是你們的,我只管我新房裏的東西。

林大娘火了, “那你覺得你男人比不上一臺縫紉機是吧?”

要縫紉機還是要男人?

孫曉紅卻沒聽明白這句, 她道:“我當然都要, 都是我的我憑啥不要?”

她一直覺得林家窮得叮當響,她願意嫁過來是給林家好大的臉面了。

林母想著林姝的話不和她吵,她對林大娘道:“嫂子, 我腦袋疼得厲害, 頭暈惡心的,這心也撲通撲通的……”

她不能和人吵架,一吵架就心臟咚咚的, 手腳發軟。

林大娘:“走, 你去我家歪一會兒。”

林大娘扶著林母出去,故意在胡同裏大聲嚷嚷, 有婆子聽見就過來看怎麽回事。

她們一看林母的臉,驚呼一聲,“咋弄的?”

林大娘:“兒媳婦打的。”

幾個婆子立刻不淡定了,“老孫家閨女咋這麽壞呢?還敢打婆婆?反天了不是?”

林母去了嫂子家,還有點擔心,生怕孫曉紅在家裏發脾氣砸東西。

家裏可就那麽一把暖壺,盆子碗茶缸子也就那麽些,要是砸壞了可得拿錢買,都怪貴的。

林母過的是苦日子窮日子,針頭線腦都得攢著,舍不得浪費一點。

哪怕尿罐兒被孫曉紅摔破都心疼。

林大娘小聲勸她,“她把那家當她的呢,她哪裏舍得禍害?”

她旁觀者清,孫曉紅一直把林躍、公婆當自己的私有物,讓他們給她幹活兒賺錢養著她,她是想從三個姑姐手裏撈錢呢。

這會兒你去摔一個碗試試?

她保管不樂意呢。

這人就是這樣,誰當家誰把家當自己的,誰就真情實感愛護。

那些整天搗騰婆家回娘家的,因為她沒把婆家當自己家,或者公婆男人沒給她一種這個家是她自己家的感覺,她把哪裏當自己真正的家,就會往哪裏搗騰東西。

林大娘瞅著孫曉紅是個自私的,她拿捏公婆男人也是為自己享受,並沒有補貼娘家,甚至還會回娘家吃頓好飯補補自己。

林大娘都看透她了,公婆年輕時候就讓他們幹活兒,等公婆幹不動了估計就要踢給三個姑姐養老的。

這麽一比林大娘覺得自己找的兒媳婦比林母找的強多了。

果然孫曉紅都被林大娘看穿了,林母走後她在家裏氣得夠嗆。

她倒是想去公婆屋裏撒潑兒,可他們屋有啥?

本來就是碎成蜘蛛紋的鏡片,掉瓷癟癟的茶缸,缺口的瓷碗,再就是針線笸籮。

家裏的暖壺、好的搪瓷盆子、缸子都在她屋裏呢。

她要拿東西發洩那是砸她自己的心頭好,當然不行。

可她的縫紉機啊!

孫曉紅被一股子火憋在胸口,上不去下不來,氣得直跺腳蹦跶,捶著胸口嗚嗚地叫。

強盜,強盜!

我必得去陸家莊要回來!

她把孩子往林大娘家一塞,出去一打聽就問清楚了,竟然是林躍、堂兄還有周偉民一起把縫紉機送去陸家莊的!

她跑去找周偉民鬧騰。

人家周偉民是個未婚小夥子,他娘愛惜著呢,且剛聽婆子傳話孫曉紅把婆婆打了,還能給她好臉色?

周母冷著臉把她攔住,“孫曉紅,你幹啥呢?”

她沒叫孫曉紅林躍媳婦,而是直呼其名,這讓孫曉紅很氣憤。

她冷著臉,“嬸子,我得來問問,偉民幹啥就把我的縫紉機給送到陸家莊去了?”

周母直接硬邦邦懟回去,“那你得問你男人和你公婆,我們偉民就是幫忙的。”

我們偉民是你個浪蹄子叫的?

咋滴,嫌棄林躍沒用,又想勾搭我們偉民是咋滴?

孫曉紅:“他幫忙擡過去的,不問他問誰?他怎麽那麽積極啊?”

周母:“你別在我家瞎叭叭,我可不是你那個軟面條婆婆啊,打量誰都讓你欺負呢?你當初怎麽嫁給林躍的,你當我們都不知道呢?個騷貨。”

孫曉紅臉唰得通紅,臊得慌,她有膽子做卻沒臉讓人家說,當即就要撒潑。

周母直接給她推出去,“去街上鬧,讓大家夥兒都聽聽你的騷事兒。”

她本來就看不上林家,方才也聽見林母在家裏被孫曉紅踢得直哭卻不敢打回去,就覺得林母是個窩囊廢,越發瞧不上。

孫曉紅還跑她家來抖威風,她能慣著?

孫曉紅被她推出去,站在門口氣得直嚷嚷。

很快婆子們都圍過來,故意道:“這誰家媳婦兒,怎麽這麽熊?”

“耍橫呢,真是個蠻婆娘!”

“哎呀,這不是老孫家的閨女嗎?沒結婚就發騷到處想睡漢子,也就林躍個老實孩子被她給騙了。”

孫曉紅氣得臉色青了又黑,渾身哆嗦,指著她們,“你、你們給我等著。”

原本是縫紉機的事兒,原本是她和林姝的矛盾,這會兒因為她踢了林母,一下子成了她和所有老婆子的矛盾。

本來那些老婆子也未必就幫林母,但是同仇敵愾這事兒就很玄妙。

她們就抱團兒了。

孫曉紅一口氣又跑回娘家告狀。

孫家莊離林家屯倒是不遠,可她大晚上回來也挺嚇人,都以為是有什麽急事兒呢。

孫老婆子:“閨女,這是咋滴了?誰欺負你了?”

孫曉紅哭著一通告狀,讓她爹娘哥哥們去給她撐腰。

孫老婆子氣得立刻就張羅抄家夥打過去,“反了他們了!”

老孫頭兒倒是還理智,“這事兒不好辦,你去打親家?”

孫老婆子:“那不得和他們理論理論?怎麽就欺負兒媳婦?”

老孫頭兒:“你沒聽麽,是咱閨女不小心踢了婆婆。”

孫老婆子:“那就去跟他們理論,為啥不護著兒媳婦,讓她被村裏人欺負?”

老孫頭兒卻很清醒,林家爹娘要是能護著兒媳婦,當初就不會護不住兒子啊,那自己閨女還能嫁給林躍嗎?

老孫頭兒自認不是無賴,就是自己兒子多,家裏也沒錢,娶媳婦艱難。

自己就一個閨女長得沒多好看,想嫁個有錢人家幫襯兄弟是不可能的,必須得耍點手段。

他挑來挑去選中了林家,林家三個閨女一個兒子,且三個閨女個頂個的好看,大姐二姐都嫁到城裏能往娘家拿錢,三閨女要是配自己二兒子也挺好。

關鍵林躍雖然生得高大,但是性格單純柔軟,很好拿捏,而且模樣十分俊俏,閨女們都喜歡。

自己閨女當然也是一眼就愛得不行。

林家老太太可精明呢,給幾個孫女都嫁不錯的人家,兒子少開銷少,自然也卯著勁兒想找門能幫襯林家的親事。

那時候林躍還小,老太太都沒著急,想著是19歲開始給他相看也不遲,甚至想給他弄個公社或者縣裏的工作。

自家閨女要是不主動貼上去,那肯定結不了親。

他就讓老二去接近林躍,熟悉起來以後再讓閨女湊過去把林躍拿下,讓二兒子抓奸。

林躍果然很慌,閨女說啥他都答應,唯獨他提讓林姝嫁給自己二兒子林躍不同意,不但林躍不同意,他奶、爹娘都不同意。

他就說那必須得給孫家高彩禮才行,否則這事兒不好辦。

林奶死活不同意。

他就給閨女出主意讓她說已經懷孕,反正她和林躍有了第一次之後第二次第三次也順理成章,懷孕是早晚的事兒。

林奶不同意,讓去大隊掰扯清楚,他就嚇唬林躍父母,果然林母膽小立刻同意。

不肯把林姝嫁給自己二兒子,但是願意給高彩禮。

林家等於把三個閨女的彩禮都給了孫家,幫孫家解決了燃眉之急,不但給孫二娶了媳婦,還給老三老四也娶上了媳婦。

老孫頭兒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麽,畢竟閨女喜歡林躍,自家也給兒子娶了媳婦兒,這是皆大歡喜的事兒。

因此他日常對這個女婿也挺好,總讓閨女多帶女婿來家裏吃吃飯,培養感情。

就是這林家……不,聽著好像這三姑姐變樣了。

跟陸家對陣?

老孫頭兒有點沒底。

他兒子是多,有四個兒子,可人家陸家在陸家莊有威望,振臂一呼怕是有不少人幫襯,打架那是不成的。

為了個縫紉機打破頭,不值當。

男人可以為了爭一口氣打架,不能為了一臺縫紉機丟人。

再說,這縫紉機還真是人家三姑姐的。

再者三姑姐男人是烈士,去搶烈士家屬的縫紉機?

那老孫家不得被公社責問?

老孫頭兒表面給人蠻橫無腦的印象,實際上精明著呢,他才不會做賠本吃虧的買賣呢。

他是疼閨女,但是不值當為閨女去得罪陸家,尤其這還不是關系閨女的大事,只是一臺縫紉機的問題。

這林家三姑姐太不懂事了,你為弟弟就不能忍讓一下?

縫紉機這麽幾年都給弟媳婦用,為啥非得這會兒拿回去?

也太自私不懂事了吧。

說來說去,就得自己閨女忍了,畢竟自己也舍不得出錢給閨女買臺新縫紉機不是?

就算他舍得,兒子媳婦也舍不得呢。

要去林家屯鬧,沒啥好鬧的,因為孫曉紅打了婆婆,而且孫曉紅在家裏當家,打砸也是她的東西。

這事兒只能孫曉紅忍了。

孫曉紅沒想到回娘家找人撐腰,竟然是自己忍這個結果。

她越發難受,哭哭啼啼的,就想找林躍擰他,結果他也不知道死哪裏去不見人影。

老孫頭兒送她回去,本來想和林父林母嘮嘮,敲打嚇唬一下老實人讓他們護著點自己閨女,結果一進門,就看到赤腳大夫正給林母紮針呢。

孫曉紅急了,“病了?什麽病?我走時候還好好的呢。”

還叫赤腳大夫過來,這不得花錢啊?

林父看到她和老孫頭過來,就道:“兒媳婦,快拿錢給大夫,你娘……哎,得打吊瓶。”

孫曉紅:“啥毛病就打吊瓶?”

林父拉著臉,“親家也來了,為啥你自己說說吧。”

老孫頭兒道:“親家不要生氣,小孩子鬧脾氣嘛,沒什麽大不了的,她還是個孩子呢。”

林父讓兒媳婦拿錢,“家裏錢都在你手裏呢。”

孫曉紅:“大姑姐二姑姐寄回來的錢,你們也沒都給我啊。”

林父:“就那幾毛好幹啥?大頭不是都被你拿走了?家裏的工分、分紅,都在你櫃子裏鎖著呢。”

屋裏除了赤腳大夫,還有林大娘、周母以及另外倆婆子,她們是過來看林母的。

孫曉紅沒想到自己回家搬救兵,回來竟然更難堪。

幾個婆子嘰嘰喳喳擠兌她拿錢。

老孫頭兒臉上掛不住,讓閨女趕緊拿錢給婆婆看病。

孫曉紅肉疼得很,她一直以為公婆就是給幹活兒做苦力賺錢的,哪裏知道還得花錢?

她之前還支援了二哥二十呢,這會兒都不寬裕了。

赤腳大夫瞅瞅他們,道:“掛吊瓶貴呢,一瓶就得五毛。”

孫曉紅脫口道:“那幹嘛不打小針嘛?一毛就夠了,說不定拿點藥吃吃就行,你幹嘛給開那麽貴的嘛?”

赤腳大夫急了,“咋滴,你還賴我亂開藥是怎麽的?你婆婆先是被你打破頭,又被你氣出心臟病,小針兒藥效不夠不管用,不打吊瓶你們就等著吃席吧!”

孫曉紅還想理論,老孫頭兒急了,這要是摁頭自己閨女氣死婆婆,這名聲還能聽?

他趕緊道:“不是她氣的哈,是親家一直身體不好,病懨懨的,今兒不是閨女還回來搬走了縫紉機,興許是閨女氣的呢。”

本來他摁頭林母身體不好,林父就忍了,這會兒他竟然摁頭閨女氣的,林父就來氣了。

林父道:“縫紉機是我閨女的,她拿回去應該的,我們沒生氣。今兒兒媳婦回來就撒潑,一腳踢在她婆婆腦袋上,你們看臉都腫了。”

赤腳大夫立刻把手電筒照過來,只見林母的額頭、眼角腫了一大片,還破了油皮,這會兒貼著一點紗布。

老孫頭兒登時說不話,瞪了閨女一眼,嗔道:“你這個孩子,和你婆婆鬧著玩,這麽大力氣?一點也不小心。”

孫曉紅還想要縫紉機,老孫頭兒摁住她,“拿錢給你婆婆治病,以後好好孝敬老人,伺候你公婆。”

這要是整個林家屯都傳自己閨女打罵婆婆,那老孫家的臉面還要嗎?到時候兒媳婦、女婿家都要問咋回事,跟著丟人呢。

林母時不時地呻/吟兩聲,喊疼,“我、我怕是不行了,快、快給閨女……拍電報……”

眾人又是好一頓安慰。

孫曉紅突然意識到,別看她在林家耀武揚威說一不二,可其實……

縫紉機被三姑姐搶回去,就搶回去了,她沒法搶回來,因為公婆男人窩囊廢無能,爹娘也不可能為了她得罪陸家。

弄來弄去,就得她忍氣吞聲唄?

她好憋屈呀。

她突然好想、好想林躍。

林躍是個善良、溫暖、好脾氣的男人,當年那事兒他也沒怪她,反而就聽她的安排和她結婚。

婚後他也基本都聽她的,雖然她嫌棄他沒本事,可他從來沒指責過她,家裏也都讓她說了算。

老孫頭兒還在那裏嘆氣呢,“哎,當年家裏窮啊,都是我這個老東西沒用。兒子娶媳婦要湊彩禮,我打斷骨頭也拿不出來,只能委屈一下閨女,把她的彩禮也讓親家折算現了。閨女不知道,所以還以為那縫紉機是她的呢,她真不是故意霸占三姑姐的縫紉機。”

他必得給自家和閨女描補回來,不能讓人戳脊梁骨說孫家賣閨女,閨女拿捏婆家,他得給自己營造一個為兒女委屈算計的老父親形象。

林父突然道:“你既這麽說,那你四個兒子能娶媳婦用的都是我林家的錢,我們沒虧欠你閨女,我們給了三份彩禮錢呢,現在你們寬裕了就把欠閨女的縫紉機給補上吧,也不多,二百塊就行。”

啥?

老孫頭兒頓時被人捏住氣嗓管的雞一樣,說不出話,只能發出嘎的一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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